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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兰·拉岑伯格:小人物的悲壮史

1994年4月30日,罗兰·拉岑伯格在圣马力诺大奖赛的排位赛里丧生。相比同一个周末去世的“一代英雄”阿亚顿·塞纳,奥地利人默默无闻许多。但是对那些与他一路走过、见证他为目标不屈不挠的人来说,大有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的悲壮。

Frankie Mao Adam Coop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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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

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

在伊莫拉比赛的两周之前,33岁的拉岑伯格刚刚在日本英田举行的太平洋大奖赛中驾驶Simtek赛车,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场F1正赛出场。考虑到Simtek车队在冬天才建立,第11名的成绩并不算太糟。

事实上,在巴西举行的赛季揭幕战前的一个晚上,拉岑伯格的赛车方才勉强赶制完成。而他与队友大卫·布拉伯姆不出意外地没有通过排位赛的考验。奥地利人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沮丧,但是他的赛车知识和对待比赛的态度,给Simtek车队的同事们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他的时任比赛工程师亨弗瑞·科贝特(Humphrey Corbett)回忆说:“整辆赛车在很仓促的情况下拼凑起来。我们没有时间做像样的测试。有1-2个问题一点也不稀奇。你知道他不是在胡说八道,他跟你一样想成功。

“我记得当时我心里想‘真该死,这家伙对赛车的情况一清二楚。’他也说‘我需要自己找到更多单圈时间’。当一个车手这么说的时候,很是振奋人心。绝对是可以合作的行家。”

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S941

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S941

零的突破

之后的太平洋大奖赛,拉岑伯格第二次在F1周末出场。在周五上午装车之后,他错过了当天下午的排位赛。不过,他成功在周六排位赛里取得了参加正赛的资格。在一场多达15辆赛车退赛的比赛中,奥地利人平安地完成了比赛,尽管落后获得胜利的贝纳通车手迈克尔·舒马赫5圈,且名列最后一位。

但是,拉岑伯格对自己在英田的表现并不满意,特别是在慢速弯里的发挥。Simtek老板之一的尼克·沃斯(Nick Wirth)表示:“他完全有能力跑好慢速弯,那让他抓狂。在高速弯里,他与大卫的速度不相上下,有时更快一点。

“但是他没有掌握驾驶F1赛车跑好慢速弯的窍门,而那阻碍了他的发挥。勇气和执着通常都是在高速弯里表现出来的,而他在这方面一点也不缺。”

之后,拉岑伯格从摩纳哥的家出发,驾驶他的那辆新保时捷,在效力于贝纳通的好朋友JJ·莱特的陪同下,驱车前往伊莫拉参加下一场比赛。他刚刚在故乡萨尔茨堡买了一套公寓,那花去了他已经筹了多年的积蓄,而有人专门前往意大利把钥匙交给他。在频繁往返日本参赛之后,他的生活正在改变。

“我认为当时他的赞助商正考虑延长她的投入期限,”沃斯表示,“最初的协议大概是前4-6场比赛的样子,而我们可以预见她那么做。因为她没有去前两场比赛,但是来到了伊莫拉。”

那个周五,刹车令拉岑伯格犯了难,而车队一度决定让更有经验的布拉伯姆驾驶一下他的赛车。结果,澳大利亚人证实了队友的抱怨的问题是属实的。而当他换上新刹车之后,他很快找到了感觉。

“突然他就找到了应有的速度,”布拉伯姆回忆道,“他对赛车、对刹车感到高兴很多,他的速度(与我)接近了许多。当他用上新刹车后,他速度快了很多,你感觉到他开始找到他的势头,而他会鞭笞我,这原本对我也是好事。”

当天晚上,沃斯与拉岑伯格就如何激发后者的所有潜力做了深度的交流。沃斯认为正是这次交谈,让奥地利人更迫切地想在伊莫拉好好表现,而“那是周六发生的整件事情的一部分;需要完成目标的紧张压力。”

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S941

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S941

那个“不对劲”的周六

与此同时,周五发生了一件牵动人心的大事,那就是乔丹车队的鲁本斯·巴里切罗发生了一起重大撞车事故。巴西人幸运地逃过一劫,在一片狼藉的车祸中只受了轻伤。而事故发生后,拉岑伯格与关系不错的强尼·赫伯特谈论起来。

英国人说:“我们讨论了我们所目睹的,事故有多么暴力——‘那很吓人’。他提到我们都应该在安全方面多关心一点。”

沃斯说:“整个周末,伊莫拉笼罩在深深的因果报应里。鲁本斯在周五撞了车,肯定有地方出了问题。周五对我们来说也不顺利,整个周末都充满了一种古怪的感觉。

“我不相信这样的事情,但我记得周六早上到赛道时觉得有些不对劲。我记得无论出于什么原因,周六就是高兴不起来。但是我们认为我们的两辆赛车有机会再次获得比赛资格。”

随着他的赛车现在可以更有效地工作,拉岑伯格着实情绪乐观。巴里切罗的事故发生后,参赛人数减少到25位,这意味着他只需要击败一辆太平洋车队的赛车——实际上是速度很慢的保罗·贝尔蒙多——就能晋级正赛。

“他总是很乐观,而且总是很积极,”科贝特说,“他当然很期待排位赛。我认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好好表现一番,而且他可能比平时更快活。”

“如果是现在再来看当时的情况,他是那么的急切。”沃斯说, “他的赞助商在现场。日本是他第一次参加比赛,他想再做次做到。”

排位赛刚开始,罗兰确实比贝尔蒙多快。 随后Simtek的数据表明,在紧接着的一圈中,他出现了轻微的偏移,然后摆动了一下方向盘以确保一切正常,并清理了轮胎。然后他开始做另一圈快跑。

“我完全会那样做,” 科贝特说,“你在赛道上、在车里,感觉很好,左/右转动方向偏,确保一切都感觉正常,然后再次尝试。在正常情况下,那会没事的。”

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S941, David Brabham

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S941, David Brabham

布拉伯姆说:“他并没有损失很多时间,但那足以让他思考,‘我最好检查一下赛车’。看着他的数据,他做了左右修正和刹车。他会在脑海中想‘我要进站检查一下吗?’我能理解为什么他没那么做。他没感觉到前翼是否有问题,于是他继续尝试。但是那一圈,他再也没能回来。”

被禁赛三场的爱尔兰车手艾迪·埃尔文在场边观看。他回忆说:“我记得坐在那儿看着他开始那一圈。我看到他减慢了速度,然后开始飞驰。感觉很奇怪。一看到红旗出现,我就知道出事了。然后我跑到乔丹的车房去看电视,看看发生了什么。”

拉岑伯格驶入维尔纽夫弯时,赛车的前翼已经飘了起来。这可能是因为赛车轧到路肩后,前翼与鼻锥下方连接处的四个螺栓中有两个已经松动了。他跑偏了路线之后,以惊人的速度撞上了混凝土墙。

“我路过罗兰德的赛车残骸时,我的心沉了下来,因为场面在那一刹那看起来很糟。”达蒙·希尔说,“伙计们围着赛车站着,挥舞着让我们过去,但没人试图把他从赛车里弄出来,他看上去软弱无力。”

“我看到了红旗,”赫伯特回忆道,“我看到一辆Simtek赛车,但我不知道是谁。当我接近时,我放慢了速度,看了看。我记得他瘫倒在那里,我心想‘该死’……”

很快,大惊失色的F1围场就获知了拉岑伯格死亡的消息。伯尼·埃克莱斯顿亲自向沃思和他的车队证实了这一消息。

 “这是我不想让任何人经历的一系列情感。” 沃思说:“当你设计赛车时,当你承担着与我一样多的责任时,再加上与罗兰的交情并且本质上成为了朋友……这简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世界从脚下崩塌的感觉。”

“那真的太难承受,那种惊呆的感觉。到今天为止,仍然很难谈论起来。最难的是伯尼来告诉我们罗兰死了。”

“那天我们都失去了一个朋友。他尽了他的全力,而我们也正在与他一起全力以赴。他决定加入一支原本毫无希望的车队,他决定与我们并肩作战,并看到我们有能力击败我们的直接对手,未来充满了希望。那真是太可怕了。”

“我当时是保罗·沃尔维克(Paul Warwick)的工程师,”科贝特说。 “而且我一直在想那两次死亡。我在日记的后面记下了罗兰逝世的那天和保罗逝世的那天。”

赫伯特说:“对我来说,这真的很激动。我记得听到这个消息后在酒店哭了起来。”

赫伯特是参加了拉岑伯格葬礼的少数车手之一,他与盖哈德·博格一起连夜从圣保罗的阿亚顿·塞纳的纪念堂前往萨尔茨堡。而对拉岑伯格来说,在布兰兹·哈奇的那晚,他与赫伯特说到的通往最高峰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。

赫伯特说:“周日发生的事情几乎完全把那天抹去了。这就是为什么我参加两次葬礼以表示我的最后敬意。他就那样被不公平地带走了,他都没有得到好好参加F1比赛的机会。”

Gerhard Berger, Ferrari, 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and Karl Wendlinger, Sauber

Gerhard Berger, Ferrari, 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and Karl Wendlinger, Sauber

不为困难屈服

为了到达F1,拉岑伯格走过了一条漫长的路。1986年10月26日,他迈出了一大步。

那天,在南半球的阿德莱德,奈基尔·曼塞尔著名的爆胎,把F1世界冠军头衔拱手让给了阿兰·普罗斯特。同一天,在地球的另一半面,拉岑伯格在英国布兰兹·哈奇赛道赢下了福特方程式嘉年华,让他看起来前途无量。

当天晚上,这位奥地利人在酒吧里庆祝自己的重大时刻。获得这项赛事前一届胜利的赫伯特是最先前来向他道贺的车手。志同道合的俩人畅谈起未来。拉岑伯格不久前与宝马签约,将参加全新的世界房车锦标赛,而赫伯特则要代表艾迪·乔丹的车队去参加英国F3。

“我们谈论了这趟旅程将把我们引向哪里,”赫伯特回忆说,“他经历过困难,然后赢下了嘉年华。我在前一年赢过嘉年华,但在FF2000 Quest度过了一个困难的1986赛季。”

“我们说起一帆风顺的事情如何就变得诸事不顺。但是如果你有好的心理素质,你总归会克服的。F1是我们谈及的话题。我们知道需要走过哪些跳板,我们知道我们正在这条道路上,并且我们正好各个击破。”

赫伯特不可思议地在两年半时间里就成为了大奖赛车手,但是拉岑伯格的道路更加坎坷。他赢得嘉年华时是26岁,不过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年轻一点,他在简历上给自己少报了两年年龄。

在没有父母支持的情况下,他已经花了数年为那些才华平平的车手做机械师、在赛车学校做指导,以便让自己的职业生涯能够启动。1987年代表宝马参赛的协议,是他第一次有像样的收入。

他的灿烂笑容和人格魅力总是让他赢得别人的欢迎。后来,他找到了足够的赞助来参加英国F3和F3000。而当他没有选择之后,他转向了运动车赛场,以便能够继续赛车生涯。1991年他加盟SARD丰田车队,到日本参赛后取得了重大突破。他很快成为有力竞争者,也让他有机会参加日本F3000系列赛。

#22 SARD Toyota 93C: Roland Ratzenberger, Mauro Martini, Naoki Nagasaka

#22 SARD Toyota 93C: Roland Ratzenberger, Mauro Martini, Naoki Nagasaka

Photo by: Jean-Philippe Legrand

在日本参赛时期,拉岑伯格收入颇丰,但是F1仍是他的目标。1993年底,当机会的大门向他的朋友、F3000对手艾迪·埃尔文和海恩兹-哈拉尔德·弗伦岑敞开时,他为他们感到高兴,但是不免有些羡慕。

“他热爱F1,”埃尔文说,“他是那么的着迷,他渴望参加F1的程度令人吃惊。他在日本的赛车生涯非常棒,但他一直在为进入F1而努力,特别是我与弗伦岑成功之后。那肯定让他很难受,但是也鼓励了他。”

此后,经由盖哈德·伯格的经纪人Burkhard Hummel的介绍,新组建的Simtek车队给了拉岑伯格机会。1993-1994年冬天,在得到住在摩纳哥的一位德国老板Barbara Behlau资助后,他与Simtek车队达成了一纸协议。

“她一直以朋友的方式对待罗兰并且决定她应该支持他的赛车生涯,”沃斯说道,“所以她筹集了很多钱,帮助他得到了驾驶的机会,也帮我们组成了车队。真的是依靠她的资助、罗兰的韧劲和Burkhard的帮助,整件事情才能成功。”

“他跟我年龄相仿,非常有干劲,我真的喜欢他。就我们所知道的来说,他看起来有能耐,而且看起来像是应该做的事情。”

最终,拉岑伯格确定下来成为大卫·布拉伯姆的队友,那意味着他终于成为了F1车手。不过,最初的协议只包括前6场比赛,接下来就要看资金的筹备情况。而他知道自己必须从1994赛季一开始就有好的表现。

“当我听说之后,我真心为他高兴,因为我知道他一直是那么的渴望,”赫伯特说,“我知道,他作为一名典型的赛车手,在得知我们中有几个人成功进入F1后,他有多么沮丧。他终于得到了他需要的支持,获得了属于他的机会。”

“当我见到他后,我记得自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,并且说‘你成功了。’他说‘对我比对你难多了!’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自己给自己当技师、修理福特方程式赛车并最终进入F1的人。”

然而命运弄人,坚持不懈的拉岑伯格在终于得到了他机会后,在他踌躇满志地为攀爬个人的巅峰拼搏时,他的F1生涯和整个人生就这样匆匆地结束了。

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S941

Roland Ratzenberger, Simtek S94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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